當哀傷無法被遺忘 陪伴喪親者走過低谷的人
發布時間: 2017/04/10 11:33
最後更新: 2020/05/18 12:56
香港統計處資料顯示,每年死亡數目約4.6萬人。遺憾地,時間可以沖走冰冷的數字,卻沖淡不了失去摯親的哀傷。聖公會聖匠堂長者地區中心安寧服務部高級服務經理Arnold踏入哀傷輔導工作10年了,日日夜夜陪伴那些仍活著的人走過淚水。生命稍縱即逝,他最深的感受是:
哀傷拿不走,記憶不能刪除,它會跟你一世。處理哀傷不是忘記,而是因為當中有美好回憶,可以擁抱失去的傷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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喪禮不是最激動的時刻
喪禮上握著家屬的手說一句「節哀順變」很容易,可是認領遺體、出殯、火葬等繁鎖過程完成後,才是孤單路的序幕。Arnold說,喪禮其實不是家屬們情緒最激動的時刻。「喪親者要差不多2年才完全適應事件,當中有10至15%的喪親者有較複雜的情緒,需要進一步輔助及支援。」
Arnold戴黑色粗框眼鏡,聲線嘹亮。時光倒流至10年前,Arnold剛從社工系畢業,期間沒上過一次關於生死教育的課,一心想做青少年工作,豈知沒人聘請。他笑言:
來到這裡先發現「做死人野」,當時所有義工都比我年長!
當哀傷無法被遺忘
小伙子初入行,首1、2年遇到一個50多歲、有事業的男士。他沒結婚,最依賴的人是他媽媽。不幸地,媽媽於70多歲時離世,這位男士因此大受打擊。Arnold憶述,當時隔2、3星期便與他見一次面,可惜談了數月卻沒太多進展。
不過,他倆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景仍歷歷在目:
那位男士對我說:「知道你好想我放下這份傷痛,但我不想忘記這份痛,我想一世保留這份痛楚,因為它令我想起自己的母親」。
Arnold形容自己當時很驚訝,因為原來有人想一直保留這份傷痕,仔細思量下他決定尊重這位男士的選擇,不再約見。他確信,時間不可以沖淡一切,因為喪親者與逝去之人的回憶是真確的,我們可以放下,卻不需要忘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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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是過來人
他很明白,流眼淚是出於愛。因為Arnold的母親,7年前正是因長期病患離世。他說,自己每逢2月尾都會心情忐忑,因為母親正是這個時間離世。今年,他特別觸動,因為剛過去的2月,他因機構活動演了一齣關於生死教育的話劇《小城風光》。
我媽咪熱愛做舞台劇,小時候經常跟她去不同劇場玩,後來我演舞台劇,她每次都會幫我化妝。
媽媽去了另一個世界後,他便沒有做話劇,也不太敢踏入劇院後台,因為自己心底裡很清楚,「再去做話劇,妝還是要化,但化妝師不再是我媽媽了」。《小城風光》是他媽媽最愛劇目,從前她也參演過。
今次話劇尾場訂於2月26日,這天正巧是Arnold七年前最後一晚見媽媽在生的日子。感覺很強烈。他坦言,每場演完劇回家都會哭,卻很肯定一件事:
我容許自己有眼淚,容許自己觸景傷情。因為我很愛媽媽,我確實和她生活過,不讓我回想更殘忍。
雖然不能再在化妝間看到媽媽的身影,但生命因回憶、牽掛變得美麗。
10月大嬰兒猝然離世
然而摯愛猝然離世,實在讓人心酸,有時就連陪伴者也跟著流淚。其中一個最觸動的個案,發生在一個10個月大嬰兒身上。
嬰兒的父母約30多歲,當時媽媽回越南老家,嬰兒交了給親戚照顧。手一鬆,嬰兒竟然墮地,撞到頭部,被火速送入院做開腦手術,不幸證實腦幹死亡。
Arnold仍清楚記得陪伴時那份難過。
之前已經幫媽媽做定心理準備,她見到BB在病床上插喉、戴冷帽,捉著她的手說:「媽媽回來了,你不用怕,我已經在這裡」。
母子情分進入倒數,最難的是Arnold要勸媽媽讓醫生關掉醫學儀器。他憶述,媽媽的情緒很激動,又哭又叫,最終2個星期後還是同意醫生拿走喉管。
我們將BB放回媽咪的手中,他的體溫愈來愈低,最終離開了。
事隔多年,Arnold回想時仍是一臉傷感。
溫馨的畫面成為家屬的安慰
遺體不止軀殼,一宗看似簡單的死亡個案,喪親者往往因死者的身份、死亡原因、宗教等,情緒變得複雜,Arnold處理過的喪親者輔導個案最長達5年。他也試過為末期病人辦告別派對、帶患肌肉委縮症的女士去海洋公園等,拍下一張張全家福,只希望這些溫馨美好的畫面,能成為家屬將來的安慰。
讓喪親者想起先人時,雖然會因著失去而流淚,但也會因為那些開心的回憶而歡笑。
笑中有淚,更學懂珍惜。當年Arnold糊里糊塗入行,現在卻堅定說「想做一世」,不為什麼,只盼望喪失摯親的人能在困頓中,不是孤單獨行。那麼多的生命在眼前消逝,Arnold認真地說「我無法掌握死亡,只希望到我時不會有遺憾和內疚」。
花開花落,生命終有歸回塵土的一天,然而死亡帶走了軀殼,帶不走的是回憶,是關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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